韩雨平站在一片朦胧中，周遭的一切模糊不清。不多一会儿，一男一女的身影逐渐出现，他们站在那里说着什么，韩雨平听不太清。谈话似乎并不愉快，女人拉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行李箱，转身离开。
看着这一切的韩雨平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怎么都动不了；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忽然，那行李箱长方形的剪影变成了一块投影屏幕，屏幕里一个老师开始讲课，疾风骤雨般的理论知识具象化成子弹，不停砸向了他。韩雨平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的桌椅绊倒，跌进了万丈深渊。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从顺着额头流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天已微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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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早晨的阳光，不仅仅洒在了新城的街道上，也倾倒进了旧城的大街小巷里。它穿过那扇小窗照射进半地下室，落在了正在穿戴的韩雨平头顶。
穿戴整齐的韩雨平走到窗边，踮脚向外望去。外面的街道上还留有昨晚雨后的积水，而街对面的排洪渠正奋力地将从附近汇聚来的雨水排出城市之外。也正是得益于这条排洪渠，韩雨平的半地下室前没有任何遮挡，向南的窗口才能在全天大部分时候照射到阳光。毕竟阳光是公平的，它才不会只偏爱新城光鲜整洁的街道，因为你是旧城的地下室而不光顾。
韩雨平思索一下，还是决定不打开窗户了。倒不是因为排水渠里会有什么异味，而是怕过往的汽车将路边的积水掀起，溅进房间。他走到桌子前，将昨晚的委托信从信封中取出又读了一遍。
那么今天早上他穿戴整齐是要去完成委托吗？当然不是。只见他走到桌旁的墙前，将那块黑布从挂在墙面的某物上取下。黑布下露出一个黑色的神龛，上下平行的底座和顶部被两根爱奥尼科式的柱子支撑着，仿佛一座缩小版的古希腊神庙入口。韩雨平在神龛中点烛焚香，接着退后两步，双手叠放在腹前站立。像是在焚香的烟雾中冥想，房间里安静得连墙壁中不知是老鼠还是蟑螂发出的悉悉索索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站了一段时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韩雨平不想理会，并不是仪式不能被打扰。只是点燃的蜡烛和焚香不能熄灭，这就使得没办法再用黑布将其隐藏。而这种器物和仪式在旧城不常见的，如果此时开门被敲门人看到多半会引起对方的好奇和询问。他就是不想在那里麻烦地浪费口舌，和别人解释半天而已。
可随着敲门声不断传来，韩雨平最终还是决定看看来者何人。透过猫眼他发现，原来敲门的是住在隔壁老太太，于是决定打开门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小伙子，之前的事情谢谢你啊。”老太太笑着看他说。
韩雨平站在打开一半的门前，靠在门框上想要挡住老太太的视线。他一边随着老太太的目光微调身体一边说：“那有什么好谢的，最后我还不是没有帮您修好厨房的水槽嘛。”
“那也是你帮我叫的修理工啊，要不是你，我这个老人怎么会用那个手环找修理工呢？最后修理费也是你先替我垫付的，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说完她从手中的纸巾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韩雨平。
韩雨平礼貌地回以微笑，接过钞票点了点，然后抽出两张还给她说：“上次费用一共是1200通用币，您给多了，这两张您收好。”
老太太推过说：“这个算是我谢谢你的。”
韩雨平执意不收，老太太也只好将钞票重新塞回装钱的纸巾包中。
“哦对了，还有这个。我自己亲手做的一些卷饼。”老太太说着从门边拎起一个袋子准备交给韩雨平。
她打量了一下韩雨平的打扮后问：“你是准备要出门吗？”
“哦哦，是啊，正准备出门办点事呢。”韩雨平马上回答道，希望能用这个理由赶紧打发老太太回去。
可老太太却向前走了几步准备进屋，她说：“那我拿进去给你放到厨房，这个袋子万一弄脏你的衣服就不好了。”
韩雨平无奈，但他也无法拒绝老太太的好意，只好让她进了屋。只希望她不要看到墙上的神龛，又开始向他各种提问。
老太太倒也不是个是非之人，进屋后没有东张西望就直奔厨房。放下自己盛在盘子里的卷饼，出来前还顺手提走了垃圾袋。
出门前她转头问韩雨平：“你就这么一个人生活吗？感觉你有好多家务事都不会干啊。看你好像是把用过的餐具攒到一起洗，那个盘子你就不用还我了。这样你也能一个多的餐具，少洗几次碗。”
韩雨平点点头，再次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将老太太送出去后把门关上。此时神龛里的蜡烛和焚香早已燃烧殆尽，他叹息一声后重新将黑布盖到上面。
晚上韩雨平吃着早上送来的卷饼看着投影上的电视节目，忽然一阵急促巨大的声响从楼道传来，仿佛是要用手砸开某扇门上的铁皮一般。这种事情在旧城的半地下室并不罕见，讨债的，抓人的，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韩雨平早已见怪不怪，与自己无关他也并不打算去管。可砸门和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大，扰得他都有些听不清电视上面在说什么，最终忍无可忍地他还是决定出去一探究竟，让那个家伙稍微小点声。
开门后，他发现一个男人正在用脚猛踢隔壁的房门。沉闷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楼道，而那扇门后正是白天来过的老太太居住的房间。男人一边拳打脚踢着大门，一边大声嚷嚷着要求开门。此时也有几家的住户打开房门，躲在门板后探出个脑袋看热闹。韩雨平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确定老太太是不是在家，于是只是提醒他小点声。
那人一脚踢在门上吼道：“老子叫自己家门关你屁事！还有你们几个也少在那看热闹！”
听到这话，其他几扇大门飞速地关上，不过应该能想到猫眼后还是有许多眼睛在观望。韩雨平没有关门，相反他走了出来。以前倒是听说隔壁老太太有个儿子，想必就是站在眼前的这位。
男人还在用力砸门，韩雨平走到他身边说：“麻烦你小点声，老人现在可能不在家，你这样只会吵到邻居们的。”
男人瞬间被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激怒了，抡起砸完门的拳头就向他打去。韩雨平也不和他多讲说什么，侧身躲过一拳后从他的腋下钻过，然后飞速对着他侧腹的肋骨就是一拳。吃痛的男人伸手去捂，韩雨平顺势右手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把他推到了墙上。
在猫眼里目睹这一切的老太太冲了出来，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袋边央求：“别打架，别打架。妈这儿有钱，妈刚挣了一笔钱，你们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啊。”
说完从纸巾包中掏出几张钞票，其中还有韩雨平早上退还给她的两张。
男人见了钱便不再挣扎，可韩雨平为以防万一还是没有松手。只见那人一改刚才叫门的暴戾，用一副和善地笑容说：“我就知道您有钱。相信我，这次我有拳馆的内部消息，保证能连本带利地赢回来，到时候咱们娘俩也能到新城享受生活了。”
老太太还在求韩雨平放手，可捕捉到关键信息的他却更用力地把男人按在墙上说：“啊？你要拿这些钱去赌？你好好看看那几张皱巴巴的钱和你母亲的手！这些钱是怎么挣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重新打开房门探出了脑袋，可男人却毫不顾忌围观的人突然破口大骂，还时不时像只被抓住的青蛙蹬动双腿，好几下差点踢中面前站着的母亲。
韩雨平朝他的肚子连着就是几拳，然后把他丢在地上。也不和他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威胁道：“烂赌鬼，再让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滚！”
男人见不敌对方，捂着肚子灰溜溜地走了。韩雨平扶着哭泣的老太太把她送回屋里。叮嘱她再不能把钱给赌博的儿子，最终在得到老太太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放心回去。回到自己屋里的他发现电视节目已经播完，只好叹息一声后关闭了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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